??
在李高峰等人的努力下,二道溝河重現(xiàn)潔凈。
???? 記者 劉彥章 文/圖
1月13日,“出彩周口人”家鄉(xiāng)媒體采訪團出發(fā)——首發(fā)北京!
隆冬,豫東的田野上,綠油油的麥田在寒冷中透露出珍貴的綠色。清新的空氣,飛掠而過的小鳥在天空中留下悅耳的聲音。兩行光禿禿的楊樹把枝干倔強地伸向天空,如一抹寫意中國畫,靜謐而親切。
1月14日上午,北京朝陽區(qū)無限社區(qū),按照約定,一位健壯的年輕人向我們走來。
眼前這位壯碩樸實的漢子,就是李高峰嗎?
黑紅的臉膛兒,寬厚的肩膀,說話帶著濃重的河南扶溝口音,執(zhí)拗、認真、樸實、親切,如同豫東大地常見的麥田和堅實可親的原野——這是都市繁華中難得聞到的大地的味道。
首都北京車輛如蟻,道路堵塞,如果不是坐地鐵,家鄉(xiāng)的記者很可能到中午也趕不到李高峰工作生活的地方——北京市朝陽區(qū)無限社區(qū)。他的職務是流動人口管理員。
一間十幾平方米的辦公室兼臥室被一個立柜象征性地隔斷,里面就是李高峰和妻子毛紅霞的臥室。外面是會客室,同時也是女兒、兒子周末放學回家后的臨時休息地。整個小屋四壁和柜子里被各種證章獎狀合影包圍,諸如受到各級領導接見的合影以及全國勞動模范、全國五一勞動獎章、全國青聯(lián)常委等證章獎狀。但這些并沒有改變這個豫東漢子的本色。門外墻上訂著的一塊牌子寫著——李高峰:公益法律服務接待站;另一塊是:勞模志愿服務基地。
李高峰和妻子說,這些地方是社區(qū)提供的棲身之地。一間供全家用,另一間是公共圖書室,也是在京務工人員和志愿者隊員聚會的地方。有了這間房,房租就省了。
河南來的“北京好人”
“北京好人”,是北京市團市委授予李高峰的一個稱號。
社區(qū)門口有一道干凈的二道河,流水無聲,似乎在訴說著無盡的往事。
二道溝河位于城鄉(xiāng)接合部,周邊居民比較雜,環(huán)境臟亂差,以前河邊隨時可見垃圾,排水渠變成了臭水溝。一到夏天,蚊蠅滿天飛,成了周圍群眾避之不及的地方。如果不是李高峰的到來,這條河現(xiàn)在也不知道會是怎樣。
初中畢業(yè)后的李高峰在扶溝縣城賣烤紅薯,妻子毛紅霞負責照顧自家經(jīng)營的雜貨鋪,日子過得不富裕,但也安穩(wěn)。但李高峰的生活軌跡在2000年發(fā)生了變化,“當時我的二奶奶得了癌癥,我替父親伺候她老人家,直到老人去世。但從二奶奶住院到去世的半年時間里,家里花掉了所有積蓄,還欠了4萬元錢的外債。為了還債,2001年秋天,我決定到北京去闖一闖?!?/p>
當時打工還是個新鮮詞兒,李高峰說,他至今記得當時父親給他送別時的情景。父親反復叮嚀:爹不求你掙多少錢,一定要堂堂正正做人,留個好名聲!
來到北京這個大都市,沒有手藝,沒有本錢的李高峰,最初的設想是,先找個地方打工,攢點錢以后做個小生意。設想雖好,但現(xiàn)實卻很骨感?!坝萌藛挝粏栁沂菑哪膩淼模艺f是河南人,人家壓根就不要。我應聘了十幾家單位,沒一個愿意聘用我的。為此,我差一點跟人打了起來。甚至鬧到派出所,要求用人單位必須在《北京青年報》向河南人道歉?!?/p>
求職無門,他只好重操舊業(yè),推著三輪車,在甘露園市場賣烤紅薯。在此期間,由于他常常對老人和孩子免費,引起了同行的不滿和攻擊,在市場也引起了“震動”和群眾的熱議。
生意做不好加上求職失敗,令李高峰不解,他說:“我來自英雄吉鴻昌的家鄉(xiāng)!上小學初中時,學校組織我們到吉鴻昌故居參觀,我就立下誓言,戰(zhàn)爭年代學英雄,和平年代學雷鋒!我要用實際行動為河南人正名?!?/p>
有了這個想法后,李高峰就把注意力投入到了這條臭水溝上?!拔易≡谶@條河附近,每天要從這里經(jīng)過,河水又臟又臭,環(huán)境非常差。不如在閑暇時間,把河里的垃圾清理一下?!崩罡叻逭f。于是,他準備了鐵锨和網(wǎng)兜,每天從河道中清理垃圾,用三輪車運到附近的垃圾中轉站。
起初,附近居民以為他是市政部門派來專門清理河道的工人,時間久了,有人發(fā)現(xiàn),他是在附近賣紅薯的小販?!皯{你一個人,怎么能把這條5公里長的河道清理干凈?”旁人認為,李高峰的行為太傻,有點像堂吉訶德。
采訪中,李高峰向記者坦陳:“當時我也沒想到,這條臭水溝能變成清水河,就是想憑自己的力氣,能清理多少算多少?!泵鎸χ車用竦牟焕斫猓罡叻宀桓某踔?,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清理河道的工作。
直到有一天,他遇到了后來被他稱為“師父”的范伯誠老先生。范伯誠是北京本地人,1944年參加革命,離休后致力于環(huán)保工作,一直關注二道溝河的治理。每天來河邊清理垃圾的李高峰,引起范伯誠的注意。當時“環(huán)?!边@個名詞對李高峰來說,還非常陌生。得知李高峰是自愿前來清理河道垃圾時,范伯誠表示贊賞,并帶動李高峰有意識地投入到環(huán)保公益事業(yè)。
此后的時間里,李高峰和范伯誠兩人經(jīng)常一同沿著河岸巡邏,清理垃圾,對二道溝河兩岸的居民進行環(huán)保宣傳、教育。
兩人的努力沒有白費,2007年起,二道溝河附近的居民們發(fā)現(xiàn),往河道里傾倒垃圾的人越來越少了,二道溝河的河水變得越來越清澈,周圍的環(huán)境越來越好。那個每天在河道里清理垃圾的河南人的故事,成為附近居民區(qū)的大眾話題。人們對他的態(tài)度,從當初的不理解,變成了一致好評。
也是在這一年,李高峰被評為來自河南的“北京好人”!
把環(huán)保的旗幟豎起來
得到首都上下認可,李高峰很幸福,也為他帶來了新的動力,2007年4月份,李高峰決定,憑借他多年來參與環(huán)保工作積累的經(jīng)驗,成立一支環(huán)保志愿者團隊。
4月15日,河南在京務工人員環(huán)保志愿者服務隊,在北京市朝陽區(qū)八里莊街道無限社區(qū)成立。“當時加入我們團隊的有保安、清潔工、建筑工人,都是河南老鄉(xiāng),加一起一共40多個人?!崩罡叻逭f。
為了這事兒,妻子毛紅霞還扯了塊紅布,做了面旗幟,“偷偷摸摸”干起了環(huán)保好事兒!為啥是偷偷摸摸?因為當時注冊時沒人管,超過50人以上的集體活動,很可能被認為是“非法集會”。這些由建筑工人、保安、保潔員組成的志愿者,定期到朝陽區(qū)的各個公園內(nèi)、河道兩側、鐵道旁、馬路邊清掃垃圾,清理小廣告,做各種環(huán)保公益活動。
由于李高峰和他的志愿者團隊干活踏實,長期堅持,得到當?shù)鼐用窈驮诰﹦展さ暮幽侠相l(xiāng)們的認可,紛紛報名加入。最初的“草根”團隊人員結構也有了變化,公司白領、大學生、公務員、軍人、律師、醫(yī)生、工程師以及企業(yè)老板,各行各業(yè)人員,均加入進來。如今,河南在京務工人員環(huán)保志愿者服務隊已經(jīng)在北京成立了11個分隊,發(fā)展到1300多名志愿者,這其中還包括許多北京市的當?shù)鼐用瘛?/p>
他們服務的區(qū)域也從起初的朝陽區(qū)擴展到了北京全市,志愿者服務內(nèi)容也從打掃衛(wèi)生、清理小廣告、文明宣傳發(fā)展到禁煙、水資源保護、野生動物保護、體育賽事志愿者服務,如參加2008年北京奧運會志愿服務等,以及為社區(qū)居民義務理發(fā)、送水、維修家電、修理自行車等等。
50歲的齊東飛是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,也是最早加入河南在京務工人員環(huán)保志愿者服務隊的人員之一。齊東飛告訴記者:“當時看到高峰和老范在河道里清理垃圾,覺得一個住在這里的外地人,能自發(fā)地來維護這里的生活環(huán)境,令我感動,于是我就加入了他們的隊伍?!?/p>
齊東飛告訴記者,與李高峰相處,也是北京人與外地人相互了解、相互包容的過程。李高峰和他的河南在京務工人員服務隊的所作所為,讓齊東飛更加了解河南人,了解了河南人淳樸善良、吃苦耐勞的美好品德。李高峰用自己的行動,改變著這座城市,也讓這個都市更加溫暖!
有求必應的“好人110”
隨著名氣越來越大,來找李高峰求助的人也越來越多。70歲的王成立是河南商丘寧陵人,已經(jīng)追隨李高峰很多年了,他告訴記者,認識李高峰之前就聽說他是個愛管事的人,河南進京打工人員有困難,只要找到李高峰,首先有地方睡覺,有人管飯,不論好孬,他總是熱情接待,幫他們找工作,討工錢,看孩子,解決實際問題。他就是因為討工錢認識李高峰的。10多年來,李高峰義務幫助了120多人找工作,幫助200多名農(nóng)民工討回工資280萬余元。
2007年7月,李高峰接到了附近居民打來的電話,對方告訴李高峰,他們居住的小區(qū)廁所多年沒有人打掃過,請李高峰幫助清理。李高峰了解情況后,買來了鐵勺和鐵桶,推著垃圾車,與范伯誠一起來到小區(qū),清理廁所。他戴上口罩,穿上靴子,鉆進惡臭的廁所,一勺一勺地將屎尿舀到桶里,掂出去倒到垃圾車里,用了3個月時間,把廁所清理干凈。為此,小區(qū)居民特意為他送去了錦旗。
朝陽無限社區(qū)工作人員告訴記者,李高峰在做環(huán)保公益的同時,每天夜里還在社區(qū)內(nèi)義務巡邏。工作人員說:“因為有李高峰在我們社區(qū),最近幾年,很少聽說誰家遭賊。”
李高峰告訴記者,他第一次抓賊是在2002年11月份。一天晚上,他接到鄰居打來的電話,說家里來了小偷,李高峰打開家門,正好看到一個黑影向外躥去。于是他奮起直追,將那人摁倒在地,不料小偷的同伙從背后趕到,朝著李高峰身上砍了三刀,由于失血過多,李高峰倒在了血泊中。事后他被送進醫(yī)院,縫了20針,至今雙臂上還能看到明顯的疤痕。不僅如此,妻子毛紅霞以及兒子,都受到了報復和威脅。但這并沒有讓李高峰屈服,反而讓李高峰養(yǎng)成了夜間巡邏的習慣,在十幾年時間里,被他扭送到派出所的小偷就有29名。
如今,在李高峰的帶動下,河南在京務工環(huán)保志愿者服務隊,帶出了幾十名榮獲“中國道德模范”、“中國好人”、“全國五一勞動獎章”、“周口市道德模范”榮譽的隊員,他們在各自崗位上做出了令人敬佩的成績。上文提到的王成立和他的妻子、兒子兒媳一家人,全部加入了河南在京務工人員環(huán)保志愿者服務隊,和李高峰一起投身公益。“跟著李高峰走的是正道,我打心底里佩服他。”老王說。
落戶北京,甘守清貧
今年是李高峰在北京度過的第14個年頭。
去年,北京市出臺一項政策:凡是在北京市被評為全國勞動模范、現(xiàn)在仍為農(nóng)村戶口,并且有在北京落戶意向的外地農(nóng)民工,均可視為落戶對象。得益于新政策的出臺,去年10月,李高峰成為首批3位落戶的北京農(nóng)民工之一。
賣過烤紅薯,當過報紙投遞員、社區(qū)保潔員,如今,李高峰是北京市朝陽區(qū)八里莊街道流動人口管理辦公室管理員。
李高峰告訴記者,他現(xiàn)在每個月的工資是1560元,是一家人的穩(wěn)定收入。妻子毛紅霞沒有正式工作,要靠打零工掙錢養(yǎng)家?!氨本┦锌偣Φ褪杖氲娜珖鴦趧幽7队醒a助,月收入低于4672元的人,到了年底,能享受補齊北京平均工資差額的待遇?!崩罡叻逭f。李高峰一家4口人目前全在北京,女兒上大學,兒子正在上中學。這筆錢,對李高峰一家人來說,也只能勉強維持正常開銷和志愿者活動需用費用。
“我有時候想賣掉自己的一個腎?!崩罡叻逭f。他告訴記者,2011年,他的父親被查出癌癥,做手術花了40多萬元。第二年他的母親又患了偏癱,李高峰夫妻兩人在京打工多年,卻幾乎沒有積蓄,為了應急,只好把家里唯一的一套門面房賣掉。
其實,自從李高峰出名后,改善生活狀況的機遇也曾接踵而來。2009年,一位美國華僑開出3000萬支票給他,條件是利用李高峰的名字做一個基金會。李高峰說,設基金會可以,但必須用在河南、用在周口!對方猶豫了。“我非常缺錢,幾輩子也掙不了3000萬,但必須有名分!”最近幾年,不斷有企業(yè)、公司邀請他去就職,有的老板還向他開出了萬元以上的月薪,但都被他拒絕了。他明白,自己掙錢去了,這個隊伍很快就會自然消失。因為,“連喝一口水都要自己掏錢”的公益志愿服務,堅守實在是太難了。他也希望有關部門從機制上幫助他們解決遇到的資金等難題。否則,這項事業(yè)很難做大!全國各地不少公益團體“名惠而實不至”的自生自滅就說明了這一點。采訪中,志愿者也建議我國應該借鑒香港等地區(qū)的做法,把“公益”納入“義工”團體,解決志愿者服務人員的最低工資待遇和合理報酬問題,防止“公益干到頭啥都沒有”的結局,從制度上保護好這群傳遞社會美德人員的生活生存,培育公民的社會責任和保證公正公平。
“富貴不能淫,威武不能屈,貧賤不能移!”見到李高峰,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祖先對于圣賢君子的定義。我也想起了“君子當厚德載物”的古訓。美德在民間!中華民族從來就不缺少踏實肯干的人,他們是民族的脊梁!國難當頭,危險時刻,往往是草根階層舍生取義舍己為人。這些大地的美德支撐著我們的民族生生不息!出生在豫東的李高峰,和這個大地上走出的英雄群體一樣,繼承和保持了黃土地孕育出來的美好品德,讓人們更加認識到,這片土地是維系中華民族的根系之一。正如李高峰所說,“戶口就是一個符號,過去沒有北京戶口,我也把自己當成北京的一份子,融入到這個城市。雖然現(xiàn)在戶口變了,但是我仍然銘記我身在北京,根在周口。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,宣傳周口,讓全國人民了解周口,用實際行動引導好我們周口籍在外的務工人員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