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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7月28日
第06版:副刊 PDF版

一碗鄉(xiāng)愁面

張燕峰

最近,我熱衷于觀看美食節(jié)目,發(fā)現(xiàn)無論是繁華富庶的江南,還是廣袤遼闊的北國,人們大都喜歡吃面條,只是各地做法不盡相同而已。無論晨間還是午夜,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面條,不僅溫暖身體,還能撫慰心靈。一碗面喚醒的是故鄉(xiāng)記憶,是母親的味道,是鄉(xiāng)愁的味道。

面條,一直是我最鐘情的食物,尤其是出門歸來,吃的第一餐飯必定是面條。奔波跋涉的疲憊、紅塵輾轉(zhuǎn)的委屈、對家和親人的思念,都在一碗面里得到消解。吃完一碗面,便笑意盈盈,神采奕奕,滿血復(fù)活。

印象最深的是我讀初中的時候,學(xué)校離家20多里,回家心切,周六中午放學(xué)連午飯都不吃,直接騎車回家。那時年幼,力氣小,回到家往往是午后一兩點(diǎn)鐘了,灰頭土臉,疲憊不堪。母親已把一只擦得發(fā)亮的黑砂鍋放在火爐上,鍋里的熱湯翻滾,翡翠般的白菜葉子,悠悠然,浮浮沉沉。母親把一把切得又細(xì)又長的面條放入沸騰的湯中,又把一枚雞蛋打進(jìn)去。幾分鐘后撒入香菜末,再淋幾滴香油。盛入碗里,嗅一下,香氣撲鼻,心一下子就醉了。

面條軟而筋道,荷包蛋潔白滑嫩,面湯香噴噴的。連面帶湯吃下去,鼻梁上很快沁出了亮晶晶圓滾滾的汗珠,肚子熨帖,渾身舒坦,真是愜意極了。一抬頭,母親正笑吟吟地望著我,目光中的慈愛和心疼,汩汩流動,像清澈的山泉水一樣。頓時,幸福像山間晨霧,在心間彌漫開來,充溢在身體的每個角落,每個細(xì)胞,每個毛孔……

后來漸漸成為習(xí)慣,每當(dāng)我從外面回家,母親都會給我煮一碗面條吃。仔細(xì)一想,面條里藏著故鄉(xiāng)泥土的芬芳,藏著鄉(xiāng)人的精神密碼,也蘊(yùn)含著濃濃的母愛。母親的希冀和祝福、疼愛和呵護(hù),都融入這一碗熱騰騰的手搟面里。有了這些佐料,面的味道也豐富了,難怪那樣香。

再后來,我像長出了翅膀的小鳥,飛離了家的枝頭,又飛越山千重水萬條,飛到千里之外的異鄉(xiāng)。多少次夢回故鄉(xiāng),都是那紅通通的爐火,那只黑中透亮的老砂鍋,那一碗母親精心烹煮的混合著蔥花、香菜、香油的面條。醒來,心情久久不能平復(fù),惆悵、孤獨(dú)、迷茫、酸澀……

在異鄉(xiāng)的街頭踟躕、徘徊,目光像探照燈一樣,仔細(xì)搜尋一個可心的面館,或者早早起床混入采買大軍,千挑萬選買來上好的食材,自己親自下廚,用母親的步驟按圖索驥,結(jié)果總是形似神遠(yuǎn)?;腥幻靼祝峭朊嬷砸恢痹谟洃浿邢銡鈸浔?,是因?yàn)橛辛藲q月的加持和母愛的守護(hù)。這是世界上最珍貴最無價的美食,其他食物無法代替,也無法與之媲美。

時光不居,歲月如流。漂泊了三十年后,滿身風(fēng)塵,倦鳥歸巢,最暖心暖胃的還是那一碗家常面。只是,母親垂垂老矣,歲月的風(fēng)霜壓彎了她的腰身,也無情地漂白了她曾經(jīng)如瀑的黑發(fā),她再也無力捧出當(dāng)年那碗母愛牌手搟面。就讓我煮一碗噴香軟爛的面條,來反哺我那在時光的雕琢中慢慢老去的白發(fā)慈母吧。③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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